49.吵的发慌
夜已经深了。
从游乐园的欢声笑语，突然迈进幽静曲深的小区，感官方面多少还有些不适应。
小区没有烟花。
今夜也无月光。
只有散发微弱光芒的老式路灯还在勉强照明而已。
人们常说，世间走的最轻快的路，应当是归家的路。
可林梓菡越是接近自家那栋楼...她就觉得脚步越是沉重。
黑夜紧紧压低在楼房已经有些年头的顶层，如果钢筋水泥有呼吸的话，想必那将是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
梓菡心里直犯嘀咕。
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妈妈不容分说，突然发消息来，说要让自己回家。
如果可以的话，梓菡肯定是想争取在游乐园多待一会，哪怕半小时也好呀！
毕竟，她本来马上就可能有机会和小白儿一起看烟花了呀！
可是当林梓菡临场反应说自己想在补习班多学会，想晚点再回家的时候。
妈妈却发来了一条绝无辩驳可能的消息。
「我说过了，学习不在于一时，妈妈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先回来吧，回来说。」
看见这句话，林梓菡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才好。
——最后只能回了个“嗯，知道了”。
她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身体不舒服”只是个策略而已。
昨天妈妈是感冒了没错，但今天早晨出门前她已经完全恢复。
况且，妈妈的性格向来要强...就算她真的不舒服，也没有哪次是好好讲出来的。
而既然她用了这个策略，为的，就是让梓菡没有回绝的余地。
顺带着还昭示了一个现实。
——事态很严重。
哈啊...还记得上回妈妈这样发消息喊我回家，还不说明具体缘由的那回，是因为啥来着？
哦对...是初中的时候有次数学考试考砸了。
常年数学满分的梓菡，那回因为大意错了好几个大题，老师打电话到了家里。
那天的妈妈，可是好好发挥了一番暴怒的威能嘞！
想到这些往事，梓菡苦笑的同时额角的冷汗不由得浮现。
这回的事态...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估计是不亚于那回的严重程度。
小白儿...保佑我一下吧。
争取明天去你那上班的时候我是笑着的，而不至于鼻青脸肿
——开玩笑的。
嘻嘻，我妈妈不打人
一如既往，在心里给自己开着玩笑话，心情也自然而然变得轻松缓和了些许。
小区照明一般。
可还好有个黑夜里也会自己发光的小太阳
不断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没过太久，她就走到了自家楼道门口。
轻轻一跺脚——楼道声控灯没亮。
咳咳，抱歉抱歉，但凡不是新灯，都有这个毛病。
重新来，重重一跺脚！
楼道变得明快起来咯。
梓菡轻抚自己胸口深呼吸一下，目光骤然坚定，一级一级攀登台阶。
不慌不慌
我倒是看看，打断了我和小白儿浪漫烟花时间的事情，究竟是何等大事！
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林梓菡提前把头顶草帽摘下，取出随身携带的钥匙轻轻拧开房门。
客厅这个门保养很好，梓菡偶尔有往门框里抹一些食用油，开门时不会发出吱哟吱哟的声响。
等门开了个小缝之后
啊嘞...？
怎么客厅没开灯啊？
大晚上的，妈妈就算在房间也把客厅灯打开呀
省那点电费没有意义，失去了生活的仪式感才是血亏至极。
推开门的速度并不快。
林梓菡蹑手蹑脚的，先是迈进去一条腿，又是伸进胳膊把草帽放上衣架，随后她整个身子才跟做贼似的溜进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小心翼翼，但就是觉得这样才比较安心！
总...总之，先把客厅灯打开吧？
反手轻轻关好门框。
即便在一片漆黑里，常年居住的家，伸手摸索墙壁的灯控开关也没有丝毫难度。
啪嗒。
客厅是亮起来了。
而目视前方的林梓菡的小心脏
也被吓得哇凉！
“唔哇！妈？！你咋坐在这啊？！怎么不开灯？！”
梓菡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被吓得浑身一激灵！
灯亮后，一眼就可以瞅见坐在餐椅上背对着这边的艾尔莎。
她双手平放在大腿，平视阳台方向的窗外，手中还紧握着给林梓菡发消息的手机。
听见门口的动静，艾尔莎才堪堪回头。
在花店辛劳一天而浸染疲惫的眼睛里才终于亮起一丝难以寻得的光彩——纵然它微弱到像是落入死潭的雨滴。“回来了。”
“嗯...回来了是回来了...呃，妈，你是不是又没吃晚饭。”
餐桌上没有碗筷，还是早晨离开时的样子。
如果要说已经把碗筷刷完，这个时间就过早了。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梓菡一旦察觉到这点，就觉得头疼。
“妈...你这是要气死你闺女啊...我不是说了好几回了吗，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得自己好好吃饭，你刚才说你身体不舒服？究竟怎么了？现在还难受吗？”
“已经吃过了。”
“喂喂喂，不带骗人的呀？”
“没骗...哎，你这孩子...我不饿...胃有点不舒服，自己做饭不值当了。”
“胃不舒服...？妈，刚刚你给我的消息指的是这个吗？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我去门口药店买点胃药，顺带着看看还有没有熟食店还没关...！”
“等等。”
“！”
啊呀呀
逃跑策略，大失败。
梓菡这属于是明知故问，她当然知道妈妈喊她回来的原因不在于胃疼。
开溜失败，林梓菡讪讪回身。
只见艾尔莎正用手虚拍她自己坐的餐椅旁边的另一张餐椅。
这是示意林梓菡来这边坐好。
就跟她消息里发的一样，她有话想说。
“你过来...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
“哦...来了...不...不先吃点饭？！呃...抱歉。”
这回，梓菡不敢再多话了。
因为她绕到近处才看得到，妈妈眼睛里那份严肃夹杂着压迫感的神态。
这属于是家长对孩子的血脉压制，除了叛逆期的家伙，根本无人可以幸免。
梓菡心里七上八下往那一坐，缩了缩脖子悄悄观察艾尔莎的表情。
母女俩坐在一起时。
梓菡今天为了见叶芷白而精心打理一番的耀眼金发，与艾尔莎干枯缺水的稍乱金发一对比，差别尤为明显。
同一种颜色的头发。
不意味着总是会有同一种色彩。
“怎...怎么了呀这是，妈...？突然这么正式干嘛...怪吓人的，我有犯什么错吗？”
“梓菡。”
“在。”
“妈妈叫你回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你今天一天都在补习班里学习，对吗？”
“对的！”
回答非常利落且干脆。
自信放光芒！
这份自信源于梓菡准备的周到啊。
她前些天还真给自己报了个补习班里的自习室！
哈...但只是挂个名字而已啦，不需要去自习，学费也不需要交。
报班的时候梓菡也不必细说原因，补习班那边的老师乐意如此，反正暑假班刚开，招生也希望报名名单能好看点，倒是也不排斥像她这样只挂名而不来学的，从名校淇海一中毕业的优秀学子。
这波是双赢！
就是因为梓菡最近察觉到妈妈可能会起疑心，所以提前去补习班找那里的同学老师都嘱咐过。
——如果有人打听她的情况，就说她这个暑假一直在补习班学习。
梓菡爱笑，在学校的时候人缘好，补习班里好多都是淇海一中即将升高三的一些学弟学妹，大家都乐意帮忙，绝不会暗中使诈。
换句话说。
万无一失！
梓菡正在为自己的足智多谋未雨绸缪点赞呢。
谁知道
艾尔莎眉头微蹙。
用比刚才要更沉重些的语气，重新复述了一遍这个问题。
“那我再问一遍...不只是今天，你这个暑假，从高考结束以后，一直在补习班里学习？从来没有做别的事情？”
“没...没有啊？啊哈哈...妈，你这是突然怎么了，我刚在那学了一天都好累了，你该不会就是想说这些吧？那可真是太过分...妈？”
梓菡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这次，如坠冰窟。
因为妈妈她...刚才还是沉重担忧的视线
而此时此刻。
竟然全数变为了失望。
诶？
妈...？
你别这样看着我呀？
“梓菡啊...”
已经读不出艾尔莎的视线中有多少失望哀伤了。
“妈妈想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暑假到底在做什么，我希望你能自己主动坦白，不要等我去拆穿...妈妈真的不希望你变得和你那该死的父亲一样...不要当一个满嘴谎话的人。”
“...？”
周围很静，静的可怕。
心里很吵，吵的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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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游乐园的欢声笑语，突然迈进幽静曲深的小区，感官方面多少还有些不适应。
小区没有烟花。
今夜也无月光。
只有散发微弱光芒的老式路灯还在勉强照明而已。
人们常说，世间走的最轻快的路，应当是归家的路。
可林梓菡越是接近自家那栋楼...她就觉得脚步越是沉重。
黑夜紧紧压低在楼房已经有些年头的顶层，如果钢筋水泥有呼吸的话，想必那将是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
梓菡心里直犯嘀咕。
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妈妈不容分说，突然发消息来，说要让自己回家。
如果可以的话，梓菡肯定是想争取在游乐园多待一会，哪怕半小时也好呀！
毕竟，她本来马上就可能有机会和小白儿一起看烟花了呀！
可是当林梓菡临场反应说自己想在补习班多学会，想晚点再回家的时候。
妈妈却发来了一条绝无辩驳可能的消息。
「我说过了，学习不在于一时，妈妈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先回来吧，回来说。」
看见这句话，林梓菡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才好。
——最后只能回了个“嗯，知道了”。
她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身体不舒服”只是个策略而已。
昨天妈妈是感冒了没错，但今天早晨出门前她已经完全恢复。
况且，妈妈的性格向来要强...就算她真的不舒服，也没有哪次是好好讲出来的。
而既然她用了这个策略，为的，就是让梓菡没有回绝的余地。
顺带着还昭示了一个现实。
——事态很严重。
哈啊...还记得上回妈妈这样发消息喊我回家，还不说明具体缘由的那回，是因为啥来着？
哦对...是初中的时候有次数学考试考砸了。
常年数学满分的梓菡，那回因为大意错了好几个大题，老师打电话到了家里。
那天的妈妈，可是好好发挥了一番暴怒的威能嘞！
想到这些往事，梓菡苦笑的同时额角的冷汗不由得浮现。
这回的事态...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估计是不亚于那回的严重程度。
小白儿...保佑我一下吧。
争取明天去你那上班的时候我是笑着的，而不至于鼻青脸肿
——开玩笑的。
嘻嘻，我妈妈不打人
一如既往，在心里给自己开着玩笑话，心情也自然而然变得轻松缓和了些许。
小区照明一般。
可还好有个黑夜里也会自己发光的小太阳
不断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没过太久，她就走到了自家楼道门口。
轻轻一跺脚——楼道声控灯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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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来，重重一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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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菡轻抚自己胸口深呼吸一下，目光骤然坚定，一级一级攀登台阶。
不慌不慌
我倒是看看，打断了我和小白儿浪漫烟花时间的事情，究竟是何等大事！
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林梓菡提前把头顶草帽摘下，取出随身携带的钥匙轻轻拧开房门。
客厅这个门保养很好，梓菡偶尔有往门框里抹一些食用油，开门时不会发出吱哟吱哟的声响。
等门开了个小缝之后
啊嘞...？
怎么客厅没开灯啊？
大晚上的，妈妈就算在房间也把客厅灯打开呀
省那点电费没有意义，失去了生活的仪式感才是血亏至极。
推开门的速度并不快。
林梓菡蹑手蹑脚的，先是迈进去一条腿，又是伸进胳膊把草帽放上衣架，随后她整个身子才跟做贼似的溜进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小心翼翼，但就是觉得这样才比较安心！
总...总之，先把客厅灯打开吧？
反手轻轻关好门框。
即便在一片漆黑里，常年居住的家，伸手摸索墙壁的灯控开关也没有丝毫难度。
啪嗒。
客厅是亮起来了。
而目视前方的林梓菡的小心脏
也被吓得哇凉！
“唔哇！妈？！你咋坐在这啊？！怎么不开灯？！”
梓菡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被吓得浑身一激灵！
灯亮后，一眼就可以瞅见坐在餐椅上背对着这边的艾尔莎。
她双手平放在大腿，平视阳台方向的窗外，手中还紧握着给林梓菡发消息的手机。
听见门口的动静，艾尔莎才堪堪回头。
在花店辛劳一天而浸染疲惫的眼睛里才终于亮起一丝难以寻得的光彩——纵然它微弱到像是落入死潭的雨滴。“回来了。”
“嗯...回来了是回来了...呃，妈，你是不是又没吃晚饭。”
餐桌上没有碗筷，还是早晨离开时的样子。
如果要说已经把碗筷刷完，这个时间就过早了。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梓菡一旦察觉到这点，就觉得头疼。
“妈...你这是要气死你闺女啊...我不是说了好几回了吗，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得自己好好吃饭，你刚才说你身体不舒服？究竟怎么了？现在还难受吗？”
“已经吃过了。”
“喂喂喂，不带骗人的呀？”
“没骗...哎，你这孩子...我不饿...胃有点不舒服，自己做饭不值当了。”
“胃不舒服...？妈，刚刚你给我的消息指的是这个吗？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我去门口药店买点胃药，顺带着看看还有没有熟食店还没关...！”
“等等。”
“！”
啊呀呀
逃跑策略，大失败。
梓菡这属于是明知故问，她当然知道妈妈喊她回来的原因不在于胃疼。
开溜失败，林梓菡讪讪回身。
只见艾尔莎正用手虚拍她自己坐的餐椅旁边的另一张餐椅。
这是示意林梓菡来这边坐好。
就跟她消息里发的一样，她有话想说。
“你过来...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
“哦...来了...不...不先吃点饭？！呃...抱歉。”
这回，梓菡不敢再多话了。
因为她绕到近处才看得到，妈妈眼睛里那份严肃夹杂着压迫感的神态。
这属于是家长对孩子的血脉压制，除了叛逆期的家伙，根本无人可以幸免。
梓菡心里七上八下往那一坐，缩了缩脖子悄悄观察艾尔莎的表情。
母女俩坐在一起时。
梓菡今天为了见叶芷白而精心打理一番的耀眼金发，与艾尔莎干枯缺水的稍乱金发一对比，差别尤为明显。
同一种颜色的头发。
不意味着总是会有同一种色彩。
“怎...怎么了呀这是，妈...？突然这么正式干嘛...怪吓人的，我有犯什么错吗？”
“梓菡。”
“在。”
“妈妈叫你回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你今天一天都在补习班里学习，对吗？”
“对的！”
回答非常利落且干脆。
自信放光芒！
这份自信源于梓菡准备的周到啊。
她前些天还真给自己报了个补习班里的自习室！
哈...但只是挂个名字而已啦，不需要去自习，学费也不需要交。
报班的时候梓菡也不必细说原因，补习班那边的老师乐意如此，反正暑假班刚开，招生也希望报名名单能好看点，倒是也不排斥像她这样只挂名而不来学的，从名校淇海一中毕业的优秀学子。
这波是双赢！
就是因为梓菡最近察觉到妈妈可能会起疑心，所以提前去补习班找那里的同学老师都嘱咐过。
——如果有人打听她的情况，就说她这个暑假一直在补习班学习。
梓菡爱笑，在学校的时候人缘好，补习班里好多都是淇海一中即将升高三的一些学弟学妹，大家都乐意帮忙，绝不会暗中使诈。
换句话说。
万无一失！
梓菡正在为自己的足智多谋未雨绸缪点赞呢。
谁知道
艾尔莎眉头微蹙。
用比刚才要更沉重些的语气，重新复述了一遍这个问题。
“那我再问一遍...不只是今天，你这个暑假，从高考结束以后，一直在补习班里学习？从来没有做别的事情？”
“没...没有啊？啊哈哈...妈，你这是突然怎么了，我刚在那学了一天都好累了，你该不会就是想说这些吧？那可真是太过分...妈？”
梓菡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这次，如坠冰窟。
因为妈妈她...刚才还是沉重担忧的视线
而此时此刻。
竟然全数变为了失望。
诶？
妈...？
你别这样看着我呀？
“梓菡啊...”
已经读不出艾尔莎的视线中有多少失望哀伤了。
“妈妈想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暑假到底在做什么，我希望你能自己主动坦白，不要等我去拆穿...妈妈真的不希望你变得和你那该死的父亲一样...不要当一个满嘴谎话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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